#穆卓·对影
#猜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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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本文讲述了两个老神仙水到渠成的夕阳红爱情(x)
*高亮鸣谢我们家裳 @归南城 给予我灵感还帮我编谜面~
*好久没写了文力断崖式下跌，多多包涵
*bug与ooc属于我，美好属于穆卓(*¯︶¯*)阅读愉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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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引】
上重碧落天，有金乌展翅遨天际，有寒宫金桂远飘香，有万丈流云追彩霞，有清风徐来抚鬓发。
阆苑琼楼，奇花异草，自一番鸾凤之态。
今日的众仙朝会上，望舒宫①的秀池星君正向天帝介绍着今夜赏月大典的诸项事宜，忽听闻一老迈之声自殿外而来。
“老臣来迟，天帝恕罪。”
勤勤恳恳数十万年从不迟到早退的风伯姗姗来迟，众仙仔细一瞧，其较之往日竟多了几分憔悴之态。
这样的情状委实是不太寻常，于是天帝捋捋胡子，开口问出了所有仙家心中的疑问：“风卿今日这是……？”
这不问还好，一问便是将风伯刚平静下来的心事又激了起来——
风伯长子今晨出走了，只留下了张“出去逛逛”的笺子，如何都寻不得去向。正喝着早茶的风伯老人家一怒之下摔了手中的茶盏，溅了半身茶渍，更衣换袍又花了不少辰光，是以迟了朝会。
“老朽教子无方，教众仙友看笑话了。”
在场众仙纷纷拱手，连连道否。
风伯长子卓治仙君，自降世起便被风伯寄予厚望，其长成的过程中也确实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，不过四万三千岁便飞升了仙君，一度是全天宫公认的未来风神。
只是卓治其人一心只想做一个逍遥散漫的小仙君，无意神位，是以觉悟未够，眼看着都要十二万岁了，飞升神君的天劫都还没来。
反观风伯二子卓宇仙君，虽不如自己的兄长有天赋，但勤奋刻苦，似有后来居上的意味。近百年来更是有“风伯如今更属意卓宇继承风神之位”的传言在天宫中流传。
卓治自然是听说过这样的传闻的，对此却不甚在意，甚至以此来激励自己的弟弟，早日飞升。
今日有了风伯家卓治的这么一出，神仙们也没心思上朝会了，三五个的都低着头，同身边的仙友们悄悄说着些什么。
天帝下首的司阳神君听着这些窃窃私语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，到底还是没言语。
司阳下了朝会，迈着比往日匆忙些的步子往羲和宫②赶，远远便瞧见两个天兵如往常一般守在门前一动不动，便皱着眉头走得更快了些。
羲和宫门前总有两个守门天兵，当值时分是寸步不敢离的。倒不是说司阳堂堂一个神君还需要他们的保护，只是这位天宫中令人尊敬的太阳神实在是生得太好看，总有些仙娥在羲和宫门前瞎转悠，只盼着能和司阳神君混个眼熟，若能得司阳神君一眼青睐，无论关不关那风月都是好的。
谁知眼熟没混到，司阳先去找了天君请示，说自己宫外过于吵闹，踆乌③被惊得羽毛成把成把地掉。天帝闻言大惊，连忙拨了天兵去羲和宫守门，这才还了一神一鸟的清净。
如今守门天兵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前，近前一瞧才能发现二人的眼睛都是闭着的，司阳见状不由松了口气，进门时随手捏了个诀将二人身上的咒给除了，脚步缓和了许多，却还是直奔书斋。
书斋门正开着，司阳才进小院便瞧见卓治盘腿坐在屋子正中间看书，右手边还有好几本叠在一处。司阳知道，那是卓治的习惯，右手边的是一会儿要看的，看完了便放在左手边——看今天这进度，似是刚来不久。
“你今日回来的这样早。”
卓治也不抬头，翻了一页书以示欢迎，举手投足都一副主人模样，好似此处是飞廉宫④，而不是羲和宫。
“朝会散得早——你父君找不到你很着急。”这应当是一句很要紧的话，司阳的语气却如往常一样平稳冷静，“你去哪儿了？”
“我在你这儿啊。”卓治这才将注意力从书里转移出来，仰着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。
司阳也不答话，走到书桌旁坐下，卷了卷袖子就开始研墨。
他知道卓治向来不是个希望别人为自己担心的人，故而不在飞廉宫时都会留一缕仙气游离在外，风伯能察觉到儿子还在天宫之中，便不会过多干涉。可今日能将风伯急得连心爱的茶盏都摔了，那便是敛了仙气不在天上了。
只是卓治不愿意说，司阳便不再问了。
“司阳，你姓木吗？”
你多问一句我之前去哪儿了能死啊？
“幼时同师尊在凡间游走时，师尊确实赐了我一个‘穆’姓。”
“……”这下可真是千言万语堵心头，憋得卓治一句话都回不出来，良久才道：“令师尊果然懂你。”
司阳眉头一动，又不吱声了。
书斋就这么安静了下来，只听得翻动书页的声音。
但不知道什么时候，连翻书声也停了下来。
司阳专心抄完一遍道德经才抬起头，果不其然地瞧见卓治倚着右手边的那一沓书，睡着了。
他寻了件褂子给卓治披上，瞧见他手边落了张笺子。
『庭前散愁，不种萱草。』⑤
这又是什么……谜面吗？
【司阳】
司阳的师尊应劫前同风伯是至交好友，时常对坐手谈。彼时年幼的司阳与卓治跟在两位大神身侧，一个专心地抄经，一个不太专心地看书。
司阳往往抄完一整篇经文才会抬头，每次看见卓治不是捏着风诀吹花瓣就是盯着某一处发呆，有时干脆撑着脑袋小憩了起来。然而卓治看书极快，即便时常走神，却总能将每天挑出来的一沓书全部看完。有时风伯抽查，也能对答如流。
两人做完每日功课，便一齐跑到羲和宫后院的池塘边，一个折枝垂钓，一个架纸作画，也是悠闲快哉。
有一天两人在钓鱼画画时讨论起修炼行事都十分认真的百扬元君，卓治直道百扬的行事风格同自己截然相反，也许并不适合有朝一日一起共事。
司阳盯着平静无波的湖面，道：“你若是有百扬一半的劲头就好了。”
“所以司阳，你是觉得我不够好吗？”
“不够好。”
卓治脸上笑意未减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“这样。”
事后回想起来，司阳意识到是自己多嘴了。
卓治聪慧天赐，即便这样他未必就有多喜欢听别人夸他是个天才，不争不抢便是他的为仙之道，如果以他人的要求去强压卓治，反而有可能引起不好的效果。
自此以后，司阳在卓治的事情上都秉着万事随他的宗旨，他不愿说的，不愿做的，他都不会强求。
时间久了，不仅风伯，就连师尊都说司阳太惯着卓治了，仔细哪天闯了祸。
只是司阳知道，卓治总有分寸。
在司阳的师尊应劫后，羲和宫上下都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，司阳飞升神君的天劫也不期而至。
照理说神仙飞升前多少都会有些预感，可以早做准备避免过大的伤害，许是师尊应劫之事让他一时无暇顾及其他征兆，所以这天劫来得十分意外，顷刻间便是十数道雷火齐齐落下，司阳下意识地只能伸手去挡。
他左手的伤就是这个时候落下的。
而卓治和司阳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争吵，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。
刚从天劫中缓过神来的司阳见时辰已到，竟强撑要去虞渊⑥将踆乌引回来，久劝不下。
向来温和的卓治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狠，招来一阵狂风便将司阳卷回了屋内。再下一瞬，司阳已被按到了榻上，随后卓治的喝声传遍了整个羲和宫，“你们羲和宫上下是无人了吗！非要你强撑着去？区区一只踆乌，一人镇不住便去两人，两人镇不住便去五人！若是举宫无人，我也能替你去！”
司阳看着近在咫尺的卓治，一时有些愣神，好一会儿才点点头，收了反抗的动作。
“抱歉。”
司阳闭门修养的那些天，卓治把自己的书堆直接搬到了司阳的床头，从不太专心地看书变成了很不专心地看书。
“司阳，天劫落在身上，疼不疼？”卓治将手里的书卷起来，一下一下地轻敲着床榻。
这边司阳正喝着苦得没边的药，一时没顾得上答话，眉头拧成了一个结。
“果然很疼啊……”
闻言司阳忙舒展开眉头，正色道：“不疼。”
卓治托着腮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，“好。”
语气带笑。
随后递了颗蜜饯到人嘴边，见他从善如流地吃了，才又开口道：“我今日读到一本凡世的书，给你猜个谜吧？”
司阳不置可否。
“微雨春暄，纤手暗抛。人前不解，巧传心事。”⑦
这是卓治给司阳出的第一个谜题。
【卓治】
如今的天宫中都传卓治是飞升无望，一代天才就此埋没，光辉不再，风伯二子卓宇才是继承风神的不二之选。
这样的传言被有心人听了，自然是要吆喝到卓治面前的，但他似乎也对这样的说法十分推崇，每每听到都笑着点头。
卓治委实是不想当风神的，在他眼里小宇比自己合适千倍万倍。但究其原因？他自己也是说不清的。
既然说不清原由，便无从纾解，既然无从纾解，还不如随心自在。
所以卓治在两万多年前就飞升了神君的事，到现在都没别人知道。
飞升前他早有预感，但没有告诉包括司阳在内的任何人，只是独自在虞渊深处找了一个山洞，只待落完劫便入洞修养。连瞒过父君的借口都想好了，说是同佳乐仙君一道去西天听禅了。
难得静坐的佳乐仙君忽觉背后一阵寒凉，心说近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。
卓治在虞渊里等了整整三天，终于等到阴云密布雷声沉沉。
天雷天火就这么一道道地落下来，落在卓治的脸上，肩上，背上……
原来是这样疼的。
他想起司阳的手，毫无准备地徒手接下一十八道天火，一定比现在要疼上许多许多。
但司阳能做到的，他一定也会做到。
——这才是卓治得以飞升神君的真正觉悟。
不过飞升神君的卓治并不想张扬，于是修养了几天后敛了一身气息，便还当自己是从前的小仙君，高高兴兴地往虞渊外走，谁知迎面撞见了带着踆乌的司阳。
“好巧啊。”卓治看了看天，确实已是日暮时分了，他应当是来引踆乌的。
“你飞升了？”
司阳这么直白的问题着实让卓治有些挂不住脸上的笑意，但作为一个自我修养极高的神仙，他的表情管理也是十分优秀的。
“司阳你这样，会让我很受打击的。”
司阳有些困惑，蹙了眉头瞧卓治，等他的后话。
“我方才还想着能把父君都瞒过去呢，你这么就看出来了，现在我连飞廉宫都不敢回了。”
经这一提醒，他才发现他身遭全无神君气息，怎么看都仍是个仙君。
可自己方才是怎么发现的呢？司阳回想起来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就脱口而出地问了。
“不，你做的很好。”既然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怎么注意到的，司阳只好把锅甩出去：“我没看出来，是……是踆乌发现的。”
“那这件事——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咯。”卓治笑得眉眼弯弯，“谁都不许说出去哦。”
司阳从来都是由着他的，言简意赅的一个“好”便答应了下来。
而一旁扑棱着翅膀的踆乌忽然觉得鸟背上有点沉：？？？
踆乌心里苦，但踆乌没法说。
卓治心情愉快地回了飞廉宫，轻松瞒过了小宇，简单瞒过了母亲，甚至顺利瞒过了父君，于是转头又笑眯眯地去羲和宫看书打盹了。
“司阳啊，”卓治难得走过来瞧司阳抄经，“我又找了个谜语给你猜。”
司阳偏偏头，将卓治说的谜面听录在纸上。
『东君妆面，偷折花枝。傍水觑人，遥打黄莺。』⑧
“春风？”
“不对，”卓治撇了撇嘴，摇头重复道：“不对。”
【终】
卓治这一觉睡得有点久，醒来的时候司阳已经把踆乌接了回来，小黑鸟落在窗沿上梳理羽毛，时不时地瞪着小眼睛看看卓治，不知道小脑子里会想些什么。
卓治睡得有点懵，盯着手边的笺子楞了好一会儿神，才想起来这是之前写了要给司阳猜的谜题。
他看向书桌那头拿着书仔细翻阅的司阳，“这位神君，作弊是不好的哟。”
“我只是了解一下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书。”
卓治拢了拢肩上的褂子，而后在司阳的对面坐下，双手交叠放在桌沿，下巴则搁在手背上，说起话来有些嗡嗡的，“那你说说，我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书啊。”
司阳唇齿嗡动，蹦出来两个字，“闲书。”
卓治倒也不否认，歪着脑袋笑了笑，“我今天早上的谜题你看到了吧，这回猜到是什么了吗？”
司阳翻书的手一顿，没有回答。
卓治早就习惯了司阳这有一句没一句的性子，便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事情。
“我今晨去凡世看咱俩的小影子了。”
少年时的两人总还是有些爱玩闹的，有一次趁风伯他们不注意，各自从自己的影子上裁了半尺丢到凡世去了，说是要影子代替他们经历万万个凡世，最后看看谁的影子能获得更高的成就。
只是后来两人忙于功课，渐渐地都把这事儿给忘了。可是不知怎么的，卓治昨夜突然又梦到了这两个小影子，才一声不吭地下了界。
“在如今的这个凡世，他们俩做了同学哦，关系特别好，经常一起打网球——网球你知道吧，就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网球。”
卓治便也不多介绍，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，“他们还一起赢了很多比赛——啊，你的那个影子左手也有伤，还特别不听劝。”
司阳神色一黯，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左手肘，“毕竟是我的影子，应该是我的伤映射到他身上了吧。”
卓治听着，也将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，忙道：“不过现在已经治好咯，好像还要继续打比赛呢。”
“嗯。”
“司阳啊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又想到一个谜语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罗带谁系，正著春游。杨花陌上，杏子墙头。”⑨
司阳叹了口气，伸手拿起一支笔。
卓治也没去瞧他到底写了什么，仍然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，看司阳那低垂的眼眸，看他长长的睫毛，还有鼻尖。
司阳低头写得认真，却忽然开了口，“总盯着我做什么。”
“你好看。”
“……咳。”司阳搁下笔，忍不住虚咳一声，才将写好的纸递了过去。
卓治笑意盎然地接过，直到读清了纸上的那十六个字，脸上万年不灭的笑意终于渐渐隐去，化作了惊讶。
『一枝两头，相伴明珠。一时心头，一时耳后。』⑩
他觉得自己的喉间被什么哽住了，好半晌才挤出两个字，“司阳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作弊是不好的。但是——”司阳正了正身子，努力挡住身后那堆成山的凡世诗集，“让你等太久，更不好。”
卓治喜欢凡世。
他喜欢凡世间的自在简单，他喜欢凡世间的快意潇洒。
所以他很喜欢读凡世的书。
而在众多的凡世书籍里，卓治格外爱读诗集。
家国爱恨有无穷情思，却能以短而有序的篇幅跃然纸上，这让他格外着迷。
卓治天生聪慧，三界之内所有人的心思在他面前似乎都无处遁形，只是他从来没有读懂过司阳。
或者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——他从来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懂司阳。
他看不透他的心意。
所以卓治选择用谜题的方式去破解穆司阳这个谜。
谜面是凡世诗集中的句子，而谜底从来都只有一个。
——红豆。
卓治这才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用极其不惊讶的惊讶语气说道：“我好像是等了很久了呢。”
“三万七千五百九十二年。”
“原来司阳猜了这么久——最终还作弊了。”
“……抱歉。”
“没关系啊。”卓治单手撑着下巴，满眼都是笑意地瞧着司阳，“还好九天岁月长，我们还有很多三万年。”
他牵住他的手，亦是眉眼含笑。
圆月高悬。
-Fin-
“司阳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在凡世的影子，这一世怎么这么巧就叫穆——司阳呢？”
“……不知道啊。”
正在赏月大典上忙碌操持的司命星君忽然打了个喷嚏。
十七天前司阳神君来找他，请他将某一个凡世中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凡人的命数连了起来。
自那天之后，他就总没由来地打喷嚏。
莫非是被司阳的冷脸给冻着了？
想什么呢司阳可是太阳神啊。
-真的Fin了-
望舒：上古月神。
羲和：上古太阳神。
踆乌：三足金乌，即太阳。
飞廉：上古风神。
编自梁以壮《闺情》：无处散愁心，庭前无半亩。如何不种萱，偏偏种红豆。
虞渊：又称禺谷，古代中国神话传说中的西方日没处。太阳早晨从东方的旸谷出发，晚上落入虞渊。
编自欧阳炯《贺明朝》：忆昔花间相见后，只凭纤手，暗抛红豆。人前不解，巧传心事，别来依旧，孤负春昼。
编自花蕊夫人《宫词》：春风一面晓妆成，偷折花枝傍水行。却被内监遥觑见，故将红豆打黄莺。
编自晏几道《河满子》：系谁红豆罗带角，心情正著春游。那日杨花陌上，多时杏子墙头。
编自曾廉《生查子·红豆》：红豆与明珠，不识谁为宝。红豆在心头，明珠空耳后。
